跪下(二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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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魔音入耳,杜窈窈循声侧望,沉阶赫然立在几丛绿枝后面。
  她吓得一个激灵,慌忙推开宋行楷。
  宋行楷不紧不慢地站起,解释道:“表妹摔倒,我扶她起来。”
  沉阶一步一步踏近两人跟前,长臂一伸拉过杜窈窈,状若体贴地问:“上回摔在表哥床上,这回摔在表哥怀里,窈窈你说,你怎么这么会摔呢?”
  他没有咬牙切齿,破口大骂,杜窈窈感觉他比发火还吓人,仿佛平静的海面底下滚着惊天骇浪,随时能把她淹没溺死。
  胳膊被他攥得生疼,杜窈窈忍痛摸他的手,“过去的事不要提,今天是场意外,我祭奠完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  沉阶一把松开她,自袖中掏出一方白帕,慢条斯理地擦拭手背,“和表哥亲近完了,是该回去了。”
  语意夹枪带棒,姿态傲慢嫌恶,连擦手的帕子,故意扔在宋行楷脚下。
  杜窈窈不敢挨他,轻声哄道:“有什么事,我们回去说。”
  “回去说什么?”沉阶毫不客气,连嘲带讽,“你们两兄妹没叙完旧情,我可以留段时间给你们继续?”
  真是得理不饶人。杜窈窈咬着下唇想对策。
  宋行楷温声道:“沉大人多虑,表妹与我关系清白,仅有兄妹之情,并无男女之意。”
  沉阶衣袖下的手握得死紧,想一拳挥在宋行楷端正的脸上。
  他踱两步,正正地质问宋行楷,“那你双手为什么放在她肩背上?”这是拥抱的姿势,不是扶人的动作。
  宋行楷抿嘴,寻找措词。
  杜窈窈抢道:“刚刚我在哭,表哥安慰我。”
  她双眼泛红,像刚哭过的样子。
  “你是哭永宁候还是哭阮氏?”沉阶嗤笑,“怕不是喜极而泣!”
  沉阶的毒舌,杜窈窈常领教。他怎么能当宋行楷的面,说她为阮氏的死感到高兴?
  哪怕宋行楷是清大哥哥,是她现代的白月光,但杜窈窈从没盼望阮氏死,给她挪位置。
  沉阶不可能放过她,杜窈窈太清楚。
  她忍不住驳他,“你当别人跟你一样冷血无情。”
  沉阶怒目盯她,眼里如有两簇火焰把她狠狠烧死,“你的好表哥有情有义,你留在永宁侯府随他们殉葬吧!”
  他冷冷地留下一句,拂袖走人。
  “窈窈……”宋行楷担忧地望着杜窈窈。
  “没事。”杜窈窈镇定心神,四处逡巡,不见银叶的身影。
  “他平常……对你也是这样吗?”宋行楷迟疑地问。
  “没,”杜窈窈照实,“生气了比较难哄。”
  她猜测银叶可能被沉阶抓走了,怕有不利,和宋行楷告别,“我得回府去找我的婢女,哥哥你多保重,我会想办法救你们的!”
  “不要为难!”宋行楷劝道。杜窈窈跑远,他后面一句“好好照顾自己”,嘱咐散在风里。
  出宋府,杜窈窈看见严谨,问:“大人呢?”
  严谨指个朝东的方向。
  那是回府的路,杜窈窈小跑赶上马车。
  “不是说肚子里有小公子吗?”见杜窈窈步伐飞快,严谨撇嘴,“现在的女人,真会骗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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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杜窈窈回来府中,沉阶如一尊大神,端坐在他寝房。
  她刚踏进门,一个茶盏“啪”地摔在她脚下,伴随一声怒吼,“滚!”
  杜窈窈吓得跳起来。沉阶正在气头上,她不去火上浇油了。
  转身出门,又听房中人喊,“滚去洗澡!”
  杜窈窈无语,这是嫌她脏了?
  两个脸生的婢女紧接从院里出来,躬身道:“夫人。”
  杜窈窈任婢女们捯饬一番,梳洗干净,换好衣裳,重新出现在沉阶面前。
  她存着讨好的他的心思。浅粉的春衫,勾勒窈窕身姿,不施粉黛,脸颊被沐浴的热水蒸上一层薄红。
  乌云压顶,她是温室里怯怯露头的花骨朵。
  沉阶再次看见她,脸色好看不少。
  杜窈窈提壶给他茶盏满上,小心地问:“银叶呢?”
  “你就为个婢女找我?”沉阶极为不屑。
  “不然呢?”杜窈窈反问,“向你哭天喊地自述我与表哥偷情的罪证吗?”杜窈窈实在讨厌沉阶心胸狭隘,小肚鸡肠。
  沉阶一噎,不阴不阳地道:“像银叶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婢女,活该被打死!”夫人偷人,丫头帮忙看风。
  杜窈窈气道:“打死婢女算什么本事,你这么厉害,把我一块打死好了!”
  她两眼一酸,险些落泪。和沉阶沟通太难了!
  “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?”沉阶薄唇紧抿,眸中掠过一抹凌冽寒意。
  杜窈窈没由来打个寒颤。沉阶不杀她,不代表他不会用别的方法折磨她。
  光床笫之间那些手段,够她受的了!
  杜窈窈示弱,可怜而委屈地说:“我算什么,一只死活不下蛋的母鸡,占着茅坑不拉屎。金枝、叶莹、林书琬,哪个不比我好?”
  因为生育问题,她被京城不少长舌妇嘲笑议论,杜窈窈知道。红萼和楚洵搞上,她避嫌地没有提公主名字。
  “你知道就好。”沉阶接口,神情倨傲,“人贵有自知之明。”
  杜窈窈瞄着那张可恨的脸,想把口水吐他脸上。
  她不能生,还不是他对原主下的阴私药物。她自嘲,他面不红心不跳也罢,竟如此理直气壮。
  有求于人,不得不低头。
  杜窈窈端起他用过的茶盏抿一口,佯作乖巧,“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。”
  沉阶伸出修长的手指,敲击案面,“条件呢?”
  果然,沉阶早知道她会回来求他。杜窈窈直言,“你要怎么才能放过宋家,放过宋行楷?”
  “看你诚意呀。”沉阶虚浮地笑道,“于公是叛党,于私是情敌,你总得给我些好处吧?”
  “什么好处?”
  沉阶抬抬下颌,意指地面。
  “跪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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